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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75章 開心就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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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情確實與時硯想的不一樣, 不僅與他想的不一樣,與王主任想的也不一樣。

彼時時硯在竹容的靈堂上香祭拜, 按照當下的規矩, 作為好友,需要在遺體前進行簡短的告別儀式。

然後,時硯就發現, 雖然這具屍體和竹容在面容和身材上有七八分相似, 就是死後也有保留著極高的相似度,但是, 這人就他娘的根本不是竹容。

時硯當場沒表現出來, 出了靈堂後, 有人要領他去見竹老爺子。

時硯拒絕道:“方才出來將一件重要的東西忘在院子裏了, 我回去取一趟, 待會兒自己去老爺子院子。”

時硯在青竹有自己專屬院子, 他是老爺子的貴客,也是國內無數高官的座上賓,救命恩人, 加之這次時硯是以竹容好友的身份前來吊唁, 順便幫老爺子調養身體, 因此這人沒懷疑就走了。

於是時硯轉道去了竹容住的院子。

院子大門已經上了鎖, 聽說是老爺子讓人鎖上的, 不願意讓人去打擾侄子生前唯一的清凈地兒, 也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回想起這些催人斷腸的往事。

誰都不敢觸老爺子的逆鱗, 因此這塊兒地方很快就從以前整個青竹幫最熱鬧的地界兒,迅速沒落,單是從門外落葉的厚度, 就能看出這裏至少五六天沒人來打擾了。

時硯輕而易舉的翻過墻, 果然在院子裏見到了活人的生活的痕跡。

一路順著痕跡找到書房墻後的地下室,在裏面見到拄著拐杖練習走路的竹容時,時硯也不覺得意外。

倒是竹容嚇了一跳,差點兒摔倒在地上,胸口上的傷瞬間崩開,血水順著紗布滲出來。

時硯將人扶著坐到椅子上,自己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坐下,上下打量一眼這個地下室,翹著腳問竹容:“不打算說說嗎?”

竹容這會兒倒是坦然了,一開口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,管時硯叫大舅子,雖然嘴唇有些蒼白,額頭上還在冒虛汗,但人明顯是開心的。

“大舅子,時薇說你聰明,我這點兒把戲怕是瞞不住你,果然被時薇猜中了。”

時硯瞇眼,目光危險的看著這個老男人。

面相已經變了。

上次親眼見竹容還是兩年前,之後兩人一直靠電報聯系,時硯並未親眼見過他的面相。眼下看來,命中的生死局已經破了。

是誰?

但等話出口的時候,時硯已經想明白了其中關竅:“讓我想想,這件事和時薇有關。你們什麽時候聯系上的?

兩年前,你護衛總統夫人去m國參加那場國際會議的時候?”

雖是問句,但語氣很肯定。

這沒什麽好抵賴的,竹容知道,時硯能這麽快就找到這裏,想明白其中關竅是遲早的事,況且一開始他們的計劃,也沒打算瞞著時硯,只不過也沒打算這麽快讓他知道真相。

竹容深吸口氣,緩緩地靠在椅背上,才長長的吐口氣,看得出來身上的傷不輕,但他說話的時候眼裏帶笑,讓時硯忍不住想發脾氣。

“哎,你知道我對時薇的感情,那次在m國,我特意去看望她,她整個人就像是會發光似的,我的視線根本無法從她身上移開。

我自然而然的向時薇傾訴了我的愛意,然後她拒絕了。”

竹容雖然這般說,但一副占了大便宜的樣子,時硯就知道這事兒沒完:“然後呢?”

竹容一臉驕傲道:“時薇說可以考慮讓我做她的情人,然後她睡了我,她要對我負責!”

這麽聽來,時硯覺得還能接受,自家養的豬會拱外面的大白菜了,雖然是一顆老白菜幫子,但總比自己做水靈靈的大白菜,被老男人拱了讓人好接受。

同時也能說明這老男人的死局是怎麽破解的了,根本就是被聞時薇給睡了,和聞時薇沾染了因果,聞時薇近兩年的運勢太強,才改了竹容的命。

嘖,便宜這老男人了,撿回一條命。想想往後兩人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,時硯忍不住搖頭。

“行,知道你被拱了,這個不用說的太詳細,說說這次葬禮事件吧,你和老爺子到底想做什麽?”時硯換了個更加舒服的姿勢,準備聽聽聞時薇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策反竹容這個堅定的津城黨的。

能耐了,瞞著他幹了這麽大一件事兒,要不是今天葬禮發現不對勁兒,說不定事情成功了,他最後才知道真相。

還真就被人給安排的明明白白。

竹容眼裏有些傷感,閉閉眼,再次睜開的時候,面無表情道:“津城方面說青竹幫有自己的小心思是真的,上面想警告我們是真的,那場光天化日之下的伏殺也是真的。

其中唯一出差錯的是,我們的人提前知曉了上面的意思,臨時做出決定,配合對方上演了那場伏殺。”

時硯點頭,瞧竹容身上的傷,看起來為了這個計劃,沒少吃苦頭。

竹容苦笑:“時薇從兩年前就勸我,她包括整個聞家,都更看好安城,希望我轉投安城。加上這幾年我慢慢發現,津城確實存在很多問題,且上面對青竹幫的壓榨日益漸深,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。

老爺子一大把年紀了,要為手下幾千兄弟的身家性命負責,不敢有太過的舉動。但心裏何嘗不覺得上面太過理所當然。

當初是我們青竹幫不想見滬城百姓對上到島國人的木倉口,才尋求津城合作,聯合滬城政府,盡量保全滬城百姓的安危。

我們只是合作關系,津城方面這些年使喚我們使喚的理所當然,把青竹幫當成他們手底下一條好用的狗,這是老爺子和我都不能忍受的。

但你知道我們青竹幫和津城方面的淵源實在太深,不是說剝離就能剝離開,這需要一個合適的機會。”

時硯道:“所以你們選擇了這個合適的機會。”

竹容點頭:“對,天時地利人和,我們選擇了這個機會。”

時硯:“那你們特意讓我來一趟,還假裝你已經死了,是要做什麽呢?”

竹容:“老爺子想轉投安城政府,總要一個合理的理由,請安城方面幫我報仇,青竹幫順利歸附安城,這不是合情合理嗎?”

“我就是那個幫你報仇,得到青竹幫全體信任之人,回頭就是連接安城和青竹幫勢力的橋梁,重要性不言而喻,在安城的身家地位瞬間就不一樣了對吧?”時硯問的漫不經心。

竹容有些心虛,但還是點頭:“這是時薇的意思,這些年你為她做了很多,她想為你也做些什麽。”

時硯緩緩起身,離開這裏,轉頭去找竹老爺子。

他可不相信事情真是竹容說的這般簡單,肯定是老爺子發現津城內部出了大問題,還是無法修補的大問題,這才想在戰爭正式結束前站隊,表明自己的立場。

否則青竹幫在津城內部經營了好多年,就連上層想在半小時後給竹容一個教訓這種事情,都能提前得到情報,可見是花了大功夫的,若不是出現了什麽不可調和的大問題,誰舍得苦心經營的一切?

聞時薇,包括津城的紈絝,都是老爺子達成目的的一種手段,為此,不惜竹容身受重傷。

時硯方才仔細瞧了,竹容胸口的木倉傷差一點就能致命,可見其兇險。

不過這些上層之間的博弈,不是時硯一個小小院長該操心的,他只需要完成幫竹容報仇這一步就夠了。

竹老爺子的意思,是讓安城人配合青竹幫在津城的內應,殺了那個軍官,還有軍官家的紈絝子弟,這事兒就算完了,他一個孤寡老人,就安安心心的帶著青竹幫一幹兄弟們投奔安城。

時硯看老爺子演的十分認真,眼神哀痛,身形滄桑,背影寂寥,每一個表情都十分到位,充分展現了一個先後失去兒子,女兒,事到如今,失去最後一個親人的悲痛。

也沒拆穿,配合對方演出,但是有些事兒,就不用搞得這麽麻煩了:“我自己去津城解決這件事,給我十天時間就行,事情解決後我就不回來和你們匯合,直接回醫院工作了,你們可以從報紙上看到我成功的消息。”

老爺子深深的看了時硯一眼,想起當初時硯帶著時臨,兩人一路從木倉林彈雨中悠閑走出的畫面,將所有拒絕的話都咽下去,把這件在眾人看起來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事兒,交到了一個大夫手裏。

安城方面的人覺得老爺子痛失親人,有些瘋魔了,竟然同意了時院長這麽不靠譜的要求,但他們也沒有辦法阻止時硯去自殺,去送死,誰讓這一路上所有的決定,都是時硯說了算呢。

只能無助的向安城發電報,如實匯報這裏發生的一切。

誰知時硯說十天時間,結果到了第四天,也就是他到達津城的第一天,津城內就發生了特大事故,某高層人員當街被木倉殺,兇手不知所蹤,津城全城戒嚴,地毯式搜尋兇手的蹤跡。

同時,高官兒子在半小時後,於戒備森嚴的家中被人木倉殺。

津城一時人心惶惶,坊間傳說高官子弟當日帶人伏殺有功之臣,這是報應,是竹家人來索命來了。

而真正的兇手時硯,早在完成任務的當晚,悄無聲息的出城,於第二日淩晨,乘坐火車回安城。

第三日一大早,人已經在安城大後方醫院,穿著白大褂進行忙碌的工作。

而此時,距離時硯離開滬城,不過才堪堪過了六日。

滬城方面得到津城高官身亡的消息不過一日。

之後的事情進行的理所當然,青竹幫宣布脫離津城,徹底投靠安城,滬城這個門戶位置,正式添入安城的版圖之中。

津城上層確實出現了嚴重的問題,竹老爺子可不是二五仔,既然搞了這麽大一圈子投靠安城,就是一心想要安城最後取得勝利,因此將自己得到的消息和他的推測和盤托出。

安城接下來果斷調整戰略方針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津城幾處戰略要地,徹底證實了竹老爺子言論的正確性。

津城越發人心惶惶,從每日的廣播和報紙上,就能看出不少門道,時雲每日的樂趣,就是聽廣播看報紙,然後分析外面的局勢,由時硯判斷對不對。

在時硯的引導下,時雲進步飛快。

於是有一日,時雲分析完局勢後,時硯沒有點評,而是對她道:“這場仗大不了多久了,我送你去做些對你來說,更加有挑戰性的事情吧。”

時雲問:“什麽?”

“助理。”

時硯讓時雲做的是竹容的助理,不過竹容現在不叫竹容,也不是竹老爺子的侄子,他現在叫竹榮,是竹老爺的去年才尋回來的私生子。

身家清白,鄉下長大,滬城大學畢業,母親早亡,勤工儉學,人品上佳,參加過抗擊島國的戰爭,前幾年一直是安城的底層士兵,去年偶然的機會,才被竹老爺子認回去。

這個說法鬼都不信,但礙於竹老爺子和青竹幫的貢獻,大家只能捏著鼻子認了,且將竹榮的新身份,做成完整的資料,存入安城資料庫中,以備將來隨時能調取查看。

竹老爺子做那麽多,又不是真的做慈善,給竹容徹底換個身份,與津城方面撇開幹系,順便洗白青竹幫,幫內的弟兄們分散開全部被編入安城軍隊,老爺子算是了卻一樁心事。

竹老爺子安心待在滬城養老,竹榮自然而然的頂替老爺子上去,成為安城眾多團長中的一員。

時雲很快接受了時硯的安排,她本質上就是一個熱愛挑戰不服輸的人,在成為團長助理的日子,見識到了與醫院後方完全不同的另一面,對戰爭,對人生,對和平,有了更深的感悟。

倒是竹榮,總覺得時硯讓時雲在他身邊,就是監視他的,還喜滋滋的對時硯道:“我對你姐姐的真心天地可鑒,根本無心在外面拈花惹草,大舅子你就放一千個心吧!”

時硯冷哼一聲,利索的剪掉了竹榮傷口一處壞死的肌肉,疼的竹榮嗷嗚一聲嚎叫出聲,整個人直打哆嗦。

時硯連個多餘的眼神都沒分給竹榮:“我勸你這聲大舅子還是先別叫出口,免得將來自取其辱,我聽說那個什麽布馮,就是家裏有皇位的那個,已經向我姐姐求了好幾次婚了。

人家花前月下,年輕貌美,有錢有勢,你呢?

一個小小的團長,風裏來雨裏去,隨時都可能沒命,像這次一樣,炮、彈碎殼兒差點兒擦腦袋頂上,不說腦袋開花,反正怎麽著也得禿頂,還一大把年紀了,你有什麽優勢?我姐圖你什麽呢?”

沒麻藥的手術,時硯也不是第一次做,竹榮這樣也不是最嚴重的病患,時硯經驗豐富,當然,刺激竹榮清醒的同時,這些話也完全出自真心,就是讓竹容認清事實,別等著聞時薇為他負責了。

宋克禮上月給時硯發來電報中,隱晦的說,聞時薇已經將布馮給睡了,那位也等著聞時薇為他負責呢,聞時薇對布馮的言詞幾乎與竹榮一般無二,做情人可以,戀人不行,結婚更不行。

宋克禮非常真誠對時硯表達了他的憂慮:“我一把年紀,有喜歡的姑娘,最近半年我向她表達了我的愛意,但對方似乎對我和時薇的關系感到非常疑惑。

在她包括她小姐妹的心中,我就是時薇眾多情人中的一員,還是最得時薇信任的那一個。

對方一度非常隱晦的勸我,給時薇做情人我不吃虧,讓我專心,不要吃著碗裏的望著鍋裏的,我的行為讓她感到非常困擾,因為她是時薇的好姐妹。”

竹榮聽到時硯的話,本來已經痛暈過去的人,硬生生醒過來,睜大眼睛瞪著時硯:“小白臉兒有什麽好的,時薇最喜歡咱們華國男人的長相了,那個小白臉沒有競爭優勢!”

時硯手下動作不停,嘖嘖稱奇:“聽口氣是見過布馮了吧?我瞧著那家夥可不是簡單的小白臉,說這話你不心虛嗎?”

竹榮被刺激的頭腦異常清晰,甚至一度忘了胳膊上的疼痛,咬牙切齒,在想用什麽辦法解決掉情敵,想的忘我,直到時硯提醒他:“好了!”

這才後知後覺感到一陣陣鉆心的疼痛,沒忍住罵了一句:“艹,老子艹死你個龜兒子養的布馮。”

時硯淡定的表示:“哦,那你口味還挺獨特的。”

此時,安城與津城之間的戰爭,已經進入尾聲,津城開始最後的反撲,戰況激烈,全員上陣。

竹榮能來後方醫院治療,是因為他在前線已經連著半個月沒怎麽合眼,身上新傷舊傷加起來數不清,手下擔心他繼續熬下去,戰爭沒結束,人先沒了,才半強制性的將人送過來。

剛從手術臺上下來,竹榮就著時硯準備的吃食和水餵飽肚子,轉身帶著人又要上前線。

臨走前,竹榮十分不確定的問時硯:“你姐那個女人,到底有沒有心?”

時硯聳肩,能到處拱白菜,凈挑著優質白菜拱的女人,能有什麽心?

竹榮看懂了時硯的眼神,有些咬牙切齒道:“你爸媽就不管管?”

管?

以前聞時薇單純是聞家的女兒,要是這幅做派,不說要面子的聞父,就是溫婉嫻雅的聞母第一個就不能接受,要請家法出來讓女兒認錯的。

但現在聞時薇是聞家的準家主,是能帶領聞家更上一層樓的家主,就不能單純用一個女人的身份來看待她了。

聞家巴不得她多拱幾個像布馮那樣優質的大白菜呢,聞家雖然有家底,但和布馮家相比,那是遠遠不夠看的,要是能搭上布馮家這條線,生下含有兩家血脈的孩子,簡直像無端繼承了一個皇位似的。

不過聞時薇不會讓溫家人如願就是了。

顯然問出來後,竹容自己也想到了這個問題,一抹臉,罵罵咧咧的走了,遠遠地時硯還能聽見:“老子怎麽會看上這麽個沒有心的女人?跟中了邪似的,旁的女人看一眼都嫌煩,就稀罕她!真他娘的邪乎!”

時硯心說嗎,能不邪乎嗎?

你欠了人家一條命,你們兩交織在一起的何止莫名其妙多出來的姻緣,還有一整條的生命線呢!

這就是時硯不願意讓聞時薇和老男人有交集的原因了,改變一個人的命運,看似簡單一個舉動就可以,但後果和之後牽涉的一系列事情,有時候非常讓人崩潰。

兩個月後,奉命,所有戰地醫院撤回安城,這場戰爭終於取得了最終的勝利。

先頭部隊已經帶著大批人和物資轉移至平城,時硯他們這些安城的老牌人員,按照命令逐步從安城轉移。

其中,在戰時為前線輸送了無數醫護人員的第一醫院,以及整個華國現在最大,最先進的醫藥廠,是重中之重。

關於這兩個地點到底要不要搬遷的問題,會議上討論了幾十次,公說公有理,婆說婆有理,誰都說服不了誰,吵得不可開交。

最後,還是終於從實驗室出來的時臨,非常認真的提醒在座的各位:“沒有我哥和我,這兩個地方都不會存在。

我提醒諸位一句,不止是之前,就是將來幾十年,這個現狀都不會改變,這裏沒有我哥和我,什麽都不是,不管搬到哪裏,他就是個空殼子,將你們的小心思都收一收。

要不要搬遷,怎麽搬,搬去哪裏,全都由我們兄弟說了算,不用各位費心。”

這話要是別人說的,肯定會招致所有人不滿,無數人有無數大道理要跟他辯一辯,讓他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,首先就是不要將公家財產私有化。

但時臨是誰?那就是一個研究狂人,根本不通人情世故,一年到頭待在實驗室不出來,想什麽說什麽的人。

這樣的人,你壓根兒沒辦法跟他計較,因為他只說自己想說的實話,非常容易讓人下不來臺,還顯得自己很傻似的。

時臨說完這話就回家對時硯道:“我也不知道為啥大家都覺得我是個直腸子有什麽說什麽之人,反正我發現這樣挺好,說實話的感覺真好,以後在外面我就走這個路線了。”

默默幫時臨設計打造人設的時硯:“你開心就好。”

默默幫時硯完成計劃的劉華康:“你開心就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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